5月20日，野象群北上途徑云南石屏北部山區。|人民視覺
作者 | 于淼
最近一群遷徙的野象成了網紅，不僅國內引發關注，還吸引大量外媒目光。它們自西南叢林出發一路北上，現在徘徊在玉溪市易門縣十街鄉。
野生動物遷徙其實很常見，這次引起這么大關注，主要是因為，一來走到人類聚居區了，二來方向有問題，前者保證了曝光量而后者則引發了更多猜測。
其實，野象歷史上活動范圍是跟著氣候走的，河南省簡稱“豫”的一種說法就是當年中原大地曾經有過大象，后來考古發確實在安陽殷墟找到了完整象骨架。
從氣候記錄及相關考古發現上來說，夏商時期中原地區對應的年代確實屬于溫暖濕潤的亞熱帶氣候，大象的活動區域也確實是亞熱帶。所以歷史上應該存在一個時期大象是可以出現在更靠北的地方的，不過當前，確實也只有西雙版納那邊還有野生亞洲象。
河南省曾經為亞熱帶氣候。|圖蟲創意
那么是不是可以說氣候變暖導致南象北遷呢？這個很難說，因為同其他大型哺乳動物類似，大象當年從北往南遷還有人為活動影響而非單純氣候影響。
事實上，人類在采集狩獵時期最喜歡干的事就是滅絕大型哺乳動物。大型哺乳動物通常位于食物鏈頂端，而頂端的動物在繁衍上會采用 k 策略，也就是少生育多養育提高后代存活率的方式。與之相對應的是 r 策略，采取高生育率低存活率的生殖方式。就哺乳動物而言，老鼠采取的就是 r 策略而大象則是典型的 k 策略。
采用 k 策略的動物一般天敵很少，所以低存活率也能維持一定種群，但這是在自然條件下。會用工具的人是所有動物的天敵，所以人類一旦開始活動，最先遭殃的就是大型哺乳動物。很多地方氣候上沒變化，但一旦人類開始活動，當地大型哺乳動物就很快滅絕了。
當然人類作為現在真·食物鏈頂端物種，其實也是優生優育 k 策略物種。
K 策略物種（生得少、養得好）通常受人類活動影響較大，容易被人為滅絕。|圖蟲創意
除了單純的獵殺還有后面發展農業的間接影響。從生態學角度，食物鏈的能量傳遞效率不高，一般在10~20%，也就是說食物鏈位置越靠上，需要的生產者就越多。較低的能量傳遞效率限制了食物鏈的復雜程度，或者說長度，即使是物種豐富的地方也很難供養超過五層的食物鏈。
所以，經常是養一只食肉大型哺乳動物需要幾百平方公里的植物來維持食物鏈，這倒也可能導致了大型哺乳動物不得不選擇 k 策略優生繁衍才能在較大的活動范圍里生存下去。不過，農業的出現事實上降低了區域內物種多樣性，進而間接減少了高營養級動物的食物來源造成間接的滅絕。
當然，大象不是食肉動物，但為了維持能量消耗，大象每天的進食量也是非常大的。成年亞洲象大概三到五噸重，但這貨一天要吃一百多公斤重量的食物，幾十公斤的水，野生大象幾乎每天除了睡就是找吃的。
雖然一百多公斤食物也得跑個幾公里才能湊出來，但這次大象確實跑得有點遠，因此有人懷疑可能是原來的棲息地出了點問題，導致大象吃不飽才跑的。也就是說，這次北遷的原因可能同樣是人類活動。
雖然大象不是肉食動物，但超大的食量讓它們對棲息地面積要求也很高。|圖蟲創意
景觀生態學上有個概念叫做斑塊，是景觀格局的基本組成單元，是指不同于周圍背景的、相對均質的非線性區域。有些生物是很難跨斑塊遷徙的，因此動物保護的一個思路就是通過構建斑塊間的廊道來保證正常的動物遷徙。而人類活動非常容易切割出斑塊來，很多時候你修條路就能把路兩邊格成兩個有區別的生物系統，所以我們會看到青藏鐵路下面要給藏羚羊修廊道。
大象這個問題有一種可能是其原來的棲息地生態環境發生了變化，大象覺得吃得不夠了就開始找新家了。雖然很多人認為是大象迷路了，但也有可能是家里拆遷了。
如果說云南當地的生態變化，可能爭議最多的就是橡膠林。確實有研究聲稱當地大力發展的橡膠林減少了當地生物多樣性，但也有相反的說法認為，通過更好的管理可以維系生物多樣性。但當地農林業經濟的發展有可能間接影響了大象的活動范圍，特別是在對大象種群的保護下，當前象群的數量已經擴大，這樣它們的覓食范圍也必然跟著擴大。如果再碰上經濟作物對棲息地的改造，那么產生到處跑找新棲息地可能就是個時間問題。
橡膠林是爭議的焦點之一。農林業經濟可能間接影響了大象活動范圍。|視覺中國
從現在的報道來看，大象似乎對農作物并不排斥，而且動物的學習能力是很強的，一旦它們養成了吃農作物的習慣，很有可能變成一種長期的行為。
這有點類似現在城市廣場的鴿子跟景觀魚，它們也算是野生的但完全不怕人，而且知道只要靠近人還能有吃的就更不會離開。要是大象也發現這個問題，那么今年只能算是遷徙的起點，因為可能在大象看來人類活動區特別是農田能吃到的食物比自然狀態還要多。
這次遷徙要是成了大象的尋寶之路，那么周圍城市鄉村可能就得給它們提供長期飯票了。
總之，氣候變化也好，人類活動也罷，當大象與人類想在同一塊地方共存，人類就要提供一套和諧的解決方案而不僅僅是看熱鬧。例如，所有蹭大象熱點賺到錢的人，要把收入的一部分返給蒙受了損失的農戶，讓大象自己賣萌賺飯錢。
自己賣萌掙飯錢？你答應不？|人民視覺
注：據央視新聞最新消息，大象出走對云南沿線居民造成的損失，將由保險來按標準賠付，險種為野生動物肇事公眾責任保險，由當地政府向保險公司購買。
目前云南當地已經啟動了保險定損工作，統計完之后就可以賠付。我們也可以暫時歇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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